直到王宸走后很久，从那暗影中缓缓走出一个黑影。
他凝视着小巷尽头很久，就在王宸走后，有另一群人悄然尾随。也不知他们究竟听去多少。
王宸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那群跟踪王宸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也被人监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记得，紫色盘蛇应该是你们家才会绣的图案吧？”
那声音来自一个身穿绿袍的男子，他就站在黑影之后轻言细语。
萧飞扬回头看了苏慕一眼，许久之后，那剑眉也没有舒展。像是也在为此困惑，许久后，他才道：“这件事还需我回去问问。”
“那个神秘人肯定与你们本家脱不了干系。”
“不用你说。”
这世上能用玄蛇为花纹的不多，绣在右袖的更是寥寥无几。
方才王宸展现在张翔面前的纸条，萧飞扬也看得一清二楚，字迹虽然模仿中梁文，但绝不是中梁人所写。
“还有那张纸条，我看一笔一划，颇有你们龙祥字的影子啊！”
苏慕一语道破，全然不为萧飞扬掩饰什么。
“有话直说。”
“那我可就直说了！这个神秘人是你们龙祥国的人，而且还是王室中人。他知道木将军当年死的真相，现在就在京都之中。”
所有条件都被苏慕列出，关于神秘人的一切，瞬间变得明朗起来。
萧飞扬什么都没说，俊美的容颜隐匿在暗光之中，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所以呢？”
“所以京都之中，能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只有一个。”
“谁？”
“你自己。”
“哦？”萧飞扬挑挑剑眉，像是很感兴趣，双手环胸，对苏慕投去目光，像是在静待苏慕下文。
“你刚才也听到了吧，张翔对那个神秘人的描述？他说此人身材矮小，很是消瘦。若不是开口说了话，他还以为他是女人。”
“我的身材很矮小？”
“你现在的身材当然不矮小，但是十年之前呢？萧兄十年之前，还是个孩子吧？一个还未成形的孩子能有多高？”
苏慕眼中含笑，开口时语气虽是轻松，但目光却如两道利刃。
在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他们四目相对，电石火光之间，萧飞扬忽而慢慢扬起嘴角，竟在此时露出一抹不合时宜的微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就有一件绣着盘蛇的黑衣。那条蛇在你右袖的里间，从外根本看不出。”
“你。”
萧飞扬只吐出了一个字，旋即笑容尽褪，那张绝美的眸子开始散发点点寒意。
往往这个时候，苏慕都知道萧飞扬生气了。
而只有在他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触及了他隐藏最深的秘密时，萧飞扬才会露出这幅神情。一旦继续穷追不舍，必定会引火烧身。
“我说得可有错？”
“没错。”
“果然是你！原来你知道木云歌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你也知道是谁灭了他们木家满门？”
那话带着几分询问，苏慕并不能完全确定。
毕竟以萧飞扬对木云歌的情意，应该不会故意隐瞒，看着她为这件事辛苦奔走，甚至不惜赔上性命。
他做不到。
若做得到就不会为木云歌死，更不会煞费苦心的为她报仇。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她？”
“就算我爱她，我也是龙祥国的太子。我是我，我的国是我的国，这两者没有关系。若只有我自己，不论为她做什么我都愿意。但若牵扯到了龙祥国，那我就只有一个身份。”萧飞扬说得风轻云淡。
转身而去的黑衣，似乎不接受任何反驳。
那一瞬间，苏慕在他身上看出了王者之气，那是不被儿女情长所牵绊的萧飞扬。
是该说他狠心还是理智？
“你是不是看过木将军写的那封信？”
“看过。”
“写了什么？”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没有必要知道得那么清楚。”
果然是萧飞扬一贯作风，就算是多年好友，他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原则。只要是他不想，谁都逼不出一个字。
“你好歹也借我身份用了那么久，这么点小事应该可以告诉我吧？”
“我只能告诉你，只要王宸能破解那张纸，他就会明白一切。不过他的时间不多了，能不能得知真相，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萧飞扬淡淡转身，往他们走过的小路缓步而去。
尚在暗影之中的苏慕微微一怔，不明白他话中玄机，追上几步，道：“帮人帮到底，送人送到西，你既然都帮了他们，难道不留下点线索，也好让王宸知道怎么破解信吧？”
“如果这点能力都没有，那仇他就别妄想去报了。”
“还有一件事我不是很明白。”
“希望这是你最后一件事，苏慕，今天你的话有点多了。”
萧飞扬身为太子的凛冽之势，顷刻间暴露无遗，他的话听不出有几分威胁，但让苏慕都感到有些无法呼吸。
“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候出手帮他？从前的你并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
不可能没有原因，萧飞扬也不想找借口敷衍苏慕，但他更不想坦白。
“因为从前的我并不认识木云歌。”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帮王宸，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木云歌，他最初的计划并非如此。好一个木云歌！
“你要真想帮她，直接把真相告诉她不就好了，何苦要做这些多余的事？萧兄，你是不是另有所求？”
萧飞扬没再答话，那成了苏慕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下一瞬，萧飞扬的黑衣已经消失在漫漫暗夜里。他走得干脆利落，只是那袭黑衣乘载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时候连苏慕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难以捉摸。
当年年仅十二的萧飞扬，已经可以只身前往战地。轻松自如的游走在两方军队之间，还能不被发现，甚至暗中操控着局势。
要不是他，木将军的事恐怕会永远成为秘密。
只不过萧飞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苏慕猜测不出。却隐约觉得，他马上就要推波助澜，亲自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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