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是解药吗？”
“嗯。”
老叟回答得云淡风轻，没有过多复赘，好像坐船赠药理所当然。
于是二人便不再深问，萧飞扬甚至连话都不说。打开瓶盖后，往嘴里塞了一颗。便又如嘴唇般坐在甲板沉默不语。
“萧兄，你就这么相信他了？你怎么知道这药是不是解药？要是他想害你呢？”
苏慕极力将声音压到最低，就是为了避免落入老叟耳中。
殊不知。
就算他是耳语，老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当下传来他的回应：“对呀，你怎么知道我给的药就没有毒？”
“他为什么药害我？”
这是萧飞扬唯一的回答。
苏慕微微一愣，见他此话是朝自己问的，完全忽视了老叟的试探。又是一阵迟疑，才不能确定的道：“要是他也想要蛇蔓草，但自己又打不过那条蛇。所以想等你上船后，用这药让你武功尽失，从而夺走蛇蔓草。到时候你就算反抗也无计可施，那怎么办？”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而且是极有可能。
没想到萧飞扬对老叟不带丝毫质疑，若无其事的笑了笑。
“船夫要想拿到蛇蔓草，无需等到他人动手，早就将此草取走了。何必要从我们手去抢？再说了，制服我们两个对他而言易如反掌，用不着什么毒药。”
是哪里来的自信，让萧飞扬对老叟的评价如此之高？
即便他是传说中的颜老先生，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舞文弄墨的清雅之士。
论武功应该不及他们分毫，要想取胜轻而易举。萧飞扬完全不必卑躬屈膝，是老叟应当畏惧才是。
“公子太抬举老头子我了，我不过是个撑船的船夫。”
想来老叟并没看穿苏慕他们的身份，在他眼中，他们不过两个富家子弟。
那否定的声音不急不缓，眼看苏慕还要追问，萧飞扬已经将他打断：“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岸边？”
“马上。”
老叟说的马上，真的是马上。
他们刚一说完，船边的薄雾渐渐散去，露出了来时那茫茫的山路。
“这么快？”
苏慕将信将疑，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佘兴山。
哪知那座凶险万分的大山，早已被甩到了身后，此刻望去只有朦朦胧胧的轮廓尚且能看淸。
“你们最好在今日太阳落山之前能回去，否则今日之行就是白费。”
“这又是何意？”
“蛇蔓草一旦离开巨蟒，没有养分的供给，不出几个时辰就会枯萎。要在它干死之前，将它炼制成药。”
老叟怎么知道他们遇过巨蟒？又是怎么知道，他们要取蛇蔓草是为了制药？
两人面面相觑间，却已证实了萧飞扬此前断言非虚。
巨蟒果然是为了保护蛇蔓草而生，之所以缠绕在蛇身，也是为了汲取养分。原来巨蟒的存在， 是为了让蛇蔓草生长下去。
“扑通。”
船终于在渡口停靠，萧飞扬不再犹豫，起身跃上空地，随后转身朝老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多谢老伯。”
“多谢。”
苏慕见状，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就离开，也向老叟微微鞠躬。
“萍水相逢，也是有缘分。老头子那扇子不是白拿的。”
谁知最后几个字，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远。
再一抬头，老叟的身形已随着木船消失不见，只有那空空荡荡的渡口，以及他们绑在树上的两匹骏马。
“走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萧飞扬心中焦急不已，若按照老叟的告诫，他们只剩下三个时辰了。
要从这里赶回洛泉山庄，也不是不可能，但他们必须马不停蹄，一刻都不能歇息。
“好。”
两人翻身上马，蛇蔓草被萧飞扬紧紧握在手心，又不敢过于粗鲁，像是对待一个有生命的孩童一般。
一路上策马扬鞭。
沿途只有刺骨的冷风从脸颊拂过，萧飞扬的黑衣在前翻飞。
他们不断重复着挥鞭又落下的动作。
也不知道就这样疾驰了多久，洛泉山庄的影子才出现在视线之中。
苏慕喜上眉梢，在他身后欢呼道：“我们终于到了！萧兄，蛇蔓草不会枯萎的！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听闻此话的萧飞扬，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意，那紧张的心弦似乎这才松懈。
而在庄前早已恭候的神医，见他们二人身影，昏昏欲睡的脸瞬间精神百倍。
不等他们下马，已经迎到马边，很是急切的问道：“怎么样？公子，你们取到蛇蔓草了吗？”
“嗯。”
其中艰险萧飞扬不想多提，只是风轻云淡的将蛇蔓草递到他怀中。
指尖擦过神医手背的那一瞬间，神医面色一变。在他正欲收手时，猛地握住了萧飞扬的手腕。
随即两指往前，落在他的脉搏之上。
下一刻。
一丝诧异从神医脸庞一划而过，他慢慢皱起长眉。
“公子，你怎么中毒了？”
“出了些差错，不过已无大碍，你不必担心。”
“属下当然担心，若被主上知道公子受伤，那属下就算有十条命也赔不起。公子快随属下前来解毒。”神医不由分说，拉着萧飞扬就要往庄里走去。
谁知却被他制止，“先把解药炼制出来，再晚蛇蔓草就要枯萎了。我的毒不用急，待你练好解药再制不迟。”
“这——”
“还磨蹭什么？难道你想我白白中毒吗？”
被萧飞扬厉声斥骂，神医只得幽幽叹了口气，默默松开了手。走在前面时不忘小声嘀咕一句：“什么都以她为重，跟她比起来，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了。”
他口中的“她”，就算没有点名道姓，后面的人也心知肚明。
除了木云歌还能有谁？
只是不知道这一切，昏睡之中的木云歌是否能知晓？萧飞扬为她所冒的险，所中的毒，所受过的伤，都是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若没有萧飞扬，木云歌早已在九泉之下，哪还能存活于世？
“对了，苏兄。”
突然。
走在前方的萧飞扬像想起什么，头也不回的喊了苏慕一句。
“怎么？”
“这些事不准向木云歌透露一个字，听到了吗？”
“为什么？”
“我不想让她觉得是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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