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上元佳节, 长安城处处张灯结彩, 长街两旁的商铺摊档如丝线一般连接着街头巷尾, 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 络绎不绝的行人说笑交谈, 皆是一片繁荣热闹。
可此时被贺兰央着出来散心的杨青书, 却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周围的热闹。
他近日从同僚那里得到了消息, 因前些日子不小心开罪了吏部的一位大人,待过了这上元节,他很可能就要被遣出京, 派往哪个不知名的小县了。
因着这事,近日颇有些颓唐。
“去了小县城也没什么不好,总比这京城尔虞我诈处处担心掉脑袋来的轻松。”
贺兰见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周围的热闹上, 忍不住劝慰。
杨青书目无焦距幽魂一般看着前方, 没说什么。
被谪之事他到不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在这件事上愧对了沈大人的教导。
逢迎结党, 攀附媚上, 即便不屑, 即使厌恶。若想在官场立足, 若想真正的为百姓谋福祉, 这些都是避无可避的。不立足, 连不屑和厌恶的权利都没有。对大多数人来说,融入不难,难的是经历了污浊之后的那颗初心, 为家为国为百姓的初心。
这些道理, 沈大人提醒他了一次又一次,可是他依旧没有做到。不仅没有做到,还因此开罪了人,丢了好不容易得沈大人赏识荐去三皇子身边的机会。
“咦,前面可是沈大人和长安姑娘?”
还在自责的杨青书闻此,脚步一顿,寻着贺兰指的方向望去。
前方几步之遥卖河灯的商铺前,正站着一行六个衣着不凡的男女。
常长安、许晚晴、沈烟还有武盛四人在前面认真挑选着河灯,沈宴和陈子谦则站在一旁说笑看着。
见杨青书发愣,贺兰扯了扯他的袖子:“不上前打招呼吗?”
杨青书现在实在无颜面见沈宴,但既然遇上了,躲着不见总归于礼不合。
下定决心,三两步走到跟前恭敬的揖了一礼:“大人。”
杨青书这声招呼,因着惭愧,声音并不大。
淹没在人群中,只有近旁的沈宴注意到了。
沈宴一点也不意外,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无甚表情:“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
这话一出,杨青书自然明白沈宴在方才就已经注意到了他,并且早就已经知道了他开罪人的事情。一想到他方才竟然有逃避的想法,更加惭愧。
“晚生愚钝,愧对大人提携。”杨青书神色悲戚。
这句话的声音倒是大了不少。
陈子谦闻声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了一眼杨青书,疑惑道:“这不是前几日胆敢开罪吏部侍郎家那个跋扈儿子的……叫什么来着?”陈子谦皱眉一时想不起名字。
杨青书在一旁耿直道:“杨青书。”。
“哦,对对,杨青书……”说着点了点头,冲沈宴道:“原来竟是你荐上去的人。”
陈子谦这么一句话,让杨青书更加羞愧,半天没敢抬头去看沈宴。
“长长记性也好。”沈宴瞥了杨青书一眼,“三皇子如今已是太子,皇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大梁的主子也快要换了……”
说到最后,拍了拍陈子谦的肩膀:“你去清源是最后一次机会,好好珍惜。”
此番话,嘈杂的人群中,沈宴说的小声且漫不经心,杨青书却一字不落的全听了进去,瞳孔一震,愣愣的站在原地。
历来换主,站错队伍之人,哪个会有好下场。
沈宴话中的意思他怎会不懂,京城此时乃是非之地,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臣,能避则避才是上策。待太子得登高位,他在地方上也已站稳了脚跟,彼时再回京,便又是另外一番作为!
明白此种之意,杨青书一扫方才的颓唐,冲沈宴深深一揖。
清源富庶,但因先前官匪勾结,一直是民之大患。如今沈宴帮他争取了这么一个看似艰难实则一但成功便会受益终身的好去处,他怎能不感激。
君需得民心,□□定国,当得明君。
朝臣又何尝不需要民心以证忠良。
他杨青书何德何能受沈大人如此看重!
杨青书这边心中激动之情汹涌澎湃,那边常长安他们已经挑好了花灯,转身看到旁边的贺兰,惊喜道:“好巧啊,贺兰姑娘。”
贺兰笑着招了招手,常长安把自己手中的花灯递过去一盏,“一会儿去河边放河灯祈福。”
贺兰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笑道:“这可是公主亲自给沈大人挑的,小人可不敢要。”
说着弯腰也从架上挑了一个,想了想又拿了个一模一样的递给杨青书。
还在想着方才事情的杨青书条件反射的接过,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被贺兰拉着跟上了常长安他们。
河边已经有不少人在放河灯。
一行人找了个稍微空旷的地方,将灯点燃,放进河里。
沈宴看着常长安给他挑的那盏灯慢慢随着水流移动,心中的思绪也跟着漂远。
小时候每年上元节,他也会跟着爹娘出来放河灯,自两人离开后,他和阿烟便再未如此过。
瞧出沈宴有些心不在焉,常长安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想到了一些往事。”沈宴牵起她的手,落下一吻,“长安,谢谢你。”
“好好的谢什么?”常长安眼珠一转,玩笑道:“谢我不嫌弃你?”
沈宴一笑,伸手捏了捏常长安的鼻子:“是啊,谢你不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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